从化温泉往事（25）——李可染在从化宾馆创作《钟馗送妹图》

2022-10-24 上午 10:44 来源：曾耀登

　　近日，家住温泉的好友李先生带我们观赏了李可染先生的一幅画作《钟馗送妹图》——一幅独具中国特色的水墨书画。

　　李先生十分关注从化温泉的相关信息，他认真地欣赏这幅画并且告诉大家，画作里面的落款是：“钟馗送妹图”、“农历壬寅之春可染戏写此图于从化宾馆”，以及散落在文字中的李可染的钤印三枚。

图为李可染所作《钟馗送妹图》。

　　李先生继续说，壬寅，就是壬寅年，相当于1962年，恰逢今年也是壬寅年，相隔刚好六十年；从化宾馆，即如今的“广东温泉宾馆”；从上个世纪开始，李可染便与从化温泉结下了情缘。不仅如此，在当时已颇有名气的国画大师李可染，在《钟馗送妹图》写下了“戏写”二字，给人感觉特别谦虚，似乎也留下了一丝巧妙之意。

　　从化美术家协会的陈老师对李可染大师尊敬有加，之前在《从化温泉往事（十七）——李可染一九六二年创作<温泉>》一文中，也与大家有过深入的交流。

　　陈老师也和大家娓娓道来，其实，李大师的丰富的创作理念和灵感，是与其成长过程有关联的，李可染二十世纪初出生于江苏徐州一个平民之家，排行第二，取名永顺。双亲均不识字，父亲是贫农，逃荒到徐州改做了厨师，母亲是城市贫民。李可染童年酷爱戏曲绘画，常用碎碗片在地上画戏曲人物，博得邻人围观。1914年，李可染入私塾。穷巷无良师，两年无所得，惟常在堂上写字画画，塾师宠爱，不加阻止。1917年，小学图画老师王琴舫见他聪慧好学，赞曰：“孺子可教，素质可染。”

图为李可染。

　　1920年暑假，13岁的李可染师从乡贤钱食芝学习传统山水画，正式启蒙书画，16岁入上海私立美专师范科学习。随后以优异的成绩入杭州西湖国立艺术院，破格录取为研究生，师从林风眠、法国名画家克罗多两位教授，研习西画。1943年应聘为重庆国立艺专讲师，从事中国画教学、创作。

　　1943年李可染提出“用最大的功力打进去，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”作为其钻研传统艺术的座右铭。在其40年代的山水画创作中，李可染保持着继承传统的疏简淡雅的文人画风。十年后，李可染在探索改造中国画的道路上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，即深入生活，进行写生。并在1954到1959年期间进行了四次从大江南北到异国他乡的大规模的写生活动，一面对景写生、对景创作，一面又要从传统中跳出来，探索新的绘画语言及笔墨表现方式。到1959年，李可染的山水画呈现出一种全新的面貌，李家山水的风貌已经初步形成。

图为1954年李可染在黄山写生。

　　陈老师不停地“抛书包”，似乎还不想休息一下，再说回有幸在从化温泉看到的这幅杰作，画作中的两位主角钟馗和其妹妹：只见画中的钟馗手挽其妹，钟馗线条粗犷，步履稳重，神情隐晦不清，笔墨浓厚；小妹在旁款款徐行，面带娇粉，神态温婉，线条清晰勾勒。画作中钟馗和小妹画面动态微妙，钟馗形象夸张但不丑化，朴质却不陋拙，小妹形象娇美同时又富有灵性，鲜活的形象渗透着温润的人性情怀。

　　李可染常说画家要有哲学的头脑，他指的是画家作画时要有智慧，懂辩证法。比如上面提到的画作《钟馗送妹图》就充满了辩证法。钟馗是鬼，故用浓墨画出森森阴气；小妹是人，故用线条清晰勾勒。钟馗丑，小妹美。钟馗是鬼不能画得太实，故五官表情都隐在浓墨中，但神情庄重，步履沉实，因为他正在履行生前的诺言。小妹双目含泪，款款徐行，边走边思。淡墨写实，浓墨写虚，又是辩证，不同常规。虚实之美，点线之美，神态之美，合成此千古杰作。

　　从化史志研究会的张老师也点评了一些相关信息，他说《钟馗送妹图》表现的是钟馗知恩图报，以妹嫁友的故事。据古代典籍记载，终南山人钟馗与胞妹媚儿相依为命，虽然才满腹却由于家贫而无力进京赴考, 恰逢钱塘富豪杜平乐善好施，赠予百金助其前去考取功名。唐玄宗登基那年，钟馗赴长安应试，被主考官誉称“奇才”，取为贡士之首。

　　然而，钟馗因在赴考途中误入幽谷，被阴气所伤，面貌变得丑陋无比，奸相卢杞以貌取人，迭进谗言，从而使钟馗状元落选。钟馗怨愤难忍，触柱而亡。钟馗死后好友杜平仍不忘接济媚儿，派遣婢女照顾其生活起居,并将钟馗尸骸运归故里安葬。玉帝感念钟馗为争公道，不惜以身殉道，因此封神，令钟馗专管凡尘不平事，为人间降妖除魔。钟馗被玉帝封为驱邪斩祟将军后，感杜平厚恩，现形返家，将妹妹嫁与恩人，其中温情令人为之动容。

　　资料显示，李可染大师在从化温泉生活了一段时间，他有了充足的时间去品味温泉的青山绿水，也荡涤了他的创作灵魂，有机会去挖掘山清水秀以外的人杰地灵。原来，李可染虽经受过西画的训练，但他的人物画却仍是饱含中国韵味的。他在揣摩人物心理时，有着独特的想法，重视对情感的传达。李可染每个时期的人物画表现都不尽相同。早年用笔轻快，而后笔势纵逸，到晚年一改轻快的用线，开始关注笔墨的体量感。《钟馗送妹图》作为其晚年所画，恰恰将早、晚期风格融为一体；画面以简取胜，浓淡相生，极富韵味。

　　此外，这幅钟馗，不同于他笔下其他的钟馗形象，一改令人生畏之像，尽显面部黝黑朦胧，敦实厚重之态。北宋鉴赏家郭若虚在《图画见闻志》卷六《近事》中写道：“昔吴道子画钟馗，衣蓝衫，革敦一足，眇一目，腰笏，巾首而蓬发，以左手捉鬼，以右手抉其鬼目。笔迹遒劲，实绘事之绝格也。”这是已知现存年代最早的钟馗画像。寻常作品的钟馗生得豹头环眼，铁面虬鬓，相貌奇丑，依仗凶神恶煞来禳解，显示出一种特有的情趣。

　　钟馗从唐流传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，钟馗文化是由远古“大傩之仪”衍化而来，属于道教文化，其主旨是驱鬼辟邪，迎祥纳福。道教中将钟馗称之为“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”，以其正义勇猛的形象深受艺术家们喜爱。齐白石、任伯年、李可染等书画大家均喜画他，用以警世言志。农历五月五日为端阳节，又被称为“毒月毒日”，人们认为此日多灾多难，便挂钟馗像，以求吉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