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游五子山赋》及其作者明末平远教谕谢长文（上）

2022-12-01 上午 12:17 来源：叶俊新

　　导言

　　粤闽赣三省交界之平远五指石，有“五指美景，人间仙境”之称，1992年被定为“国家级自然旅游景观”。但同是丹霞地貌的平远南台石要比五指石史载要早，查宋明诸典籍，如《舆地纪胜》《大明一统志》等都只记有“南田石”(今南台石)而无五指石。五指石何时开山？山名及景点美称始于何时？一如五指石隆武帝之谜一样成谜。1997年，林秀烺先生、刘集贵前辈等为嘉庆《平远县志》点注，实领广东旧志整理之先。可惜当时只发现一本平远旧志，该点注版序言，“编史修志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。平邑自明嘉靖四十一年(1562)成立县治，迄今四百余载，凡修县志十次。前九次编修之旧志，仅剩清嘉庆二十五年(1820)知县卢鳌总修之《平远县志》，虽经民国时期严应鱼先生重刊，但时迁六十余年，虫叮蠹蚀，已断页残篇。”随着盛世中国大数据时代到来，清康熙《平远县志》（国家图书馆藏）、雍正《平远县志》（故宫博物院图书馆藏、国家图书馆藏）先后被发现，中山图书馆藏有乾隆《嘉应州志》（平远分卷）。不少经典文学作品重见于世，明崇祯《平远县志》编修者谢长文的作品《游五子山赋》（有序）是其一，《五子山赋》前序是五指石首篇游记，似为开山之作。

　　赋体收录于梅州各方志极少，而长赋附游记仅见。现试为《五子山赋》点注而分享，该赋行文用异体字较多，断句及诠释不当处，祈请广大文史爱好者给以指正！

　　谢长文其人及其珍贵之平远遗作

　　《五子山赋》的作者谢长文是明代末科场不得志的饱学之士，曾为平远修志。谢长文（1588—)，字伯子，号花城，广东番禺人。明思宗崇祯四年（1631）岁贡生。崇祯八年（1635）任惠州府训导，崇祯十二年（1639）任平远教谕。后升任“溳阳知县”。据康熙二十二年刻本《平远县志·卷六职官·教谕》记：“谢长文，番禺人，岁贡。崇祯十二年任邑教谕。雅好著述，博通典故。纂修邑志，旁搜书箓，编稿镌刻，记载明备。又捐俸置增学租，创建省牲所，饬躬励行，丕振儒风。”旧《平远县志》敬称谢长文为谢寅伯、谢伯子等，谢长文遗作有：1.崇祯十六年（1643）《平远县志·跋》，“夫国有史，家有谱，而介乎家国之间称纪载之文者，其郡邑志乎？”2.《万历四十四年吴观察祥刑檄》题案（嘉庆《平远县志》仅录此篇题案，而康熙《平远县志》各卷题案皆有，题案前加“谢长文曰”）。3.诗《谒计夫人祠》（康熙《平远县志》录为“《谒计氏夫人祠》”）。4.《省牲所记》。5.《石正文昌祠碑记》。6.《游五子山赋》（有序）。后三篇嘉庆《平远县志》省去。

康熙《平远县志》书页

　　谢长文是追随抗清志士的岭南南园诗人之一

　　谢长文与番禺老乡抗清志士陈子壮、黎遂球以文交好。参加陈子壮所开南园诗社。黎遂球善于诗文，崇祯十三年（1640）在扬州以十首牡丹诗被钱谦益等推为“牡丹状元”。亦作《和黎遂球<黄牡丹诗>十章》集名《南园花信诗》。1646年十一月初八，南明隆武帝之弟朱聿鐭在广州被拥立称帝，是为仅41天的绍武政权，授户部主事、户部员外郎。晚年在杭州雷峰出家，僧名今悟，字了闲。就当时诗作看，应见过雷峰塔舍利，《雷峰随喜舍利》句：“旦启金浮屠，璀璨宝光射。清泠盌内荧，的的明珠亚。”据《咸淳临安志》载，雷峰塔是吴越国王钱弘为供奉“佛螺髻发”而建，1924年9月25日雷峰塔倒塌，鲁迅曾撰文。2001年3月11日，雷峰塔地宫考古发掘，发现佛螺髻发舍利的金涂塔。有《乙巳诗稿》《雪航稿》《秋水稿》《谢伯子游草》行世。同治《番禺县志·卷四十二列传十一》（《广东历代方志集成》广州府部（二0），广州：岭南美术出版社，2006年版第540页）与清《胜朝粤东遗民录·卷一》有传记之。现诗歌爱好者比较熟悉的谢长文传世诗歌有40多首，如《东石道中》：“群山寒色郁蓝堆，风急溪桥策马来。午饭乞将茅店火，瓦盘春酿发新醅。”《游五子山赋》（有序）是其代表作，可惜一直埋没。

　　明清五子山范围要比五指石广大

　　明清五子山，包括今五指石及洋坑坳——饭箩石一线以西，和官亭坳——天子岌——芽子寨一线以东的石峰。五指石指石林寺后宝鼎、罗汉、天竺、降龙、宝盖诸峰。嘉庆《平远县志》载：“石峰矗立云际，而回合盘互，环拱掩映，称一邑胜。万历间闽人蒋时馨爱其奇，欲芟刈，不果。崇祯庚午（1630年），僧如愚始开径路，建梵刹。上有宝鼎、罗汉、天竺、降龙、宝盖诸峰，有含珠、击磬、指迷、青霞、睡佛诸洞，又有大士岩、文殊台、薰风口、驯鹿径、浮翠桥种种奇胜。峰顶最高处可数百寻，探胜者缘崖而上，则豫章、闽、粤之境在目睫焉。”“五子石书屋，在五子山下。万历四十五年建。形势佳绝，为邑中奇观。”明清典籍多称“五子”，以其远观酷似一长者授课于几个小孩，“窦燕山，有义方。教五子，名俱扬。”谢长文本人也很崇拜明代岭南诗人之前后“南园五子”。民国后“五子”“五指”均称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至今唤五指石，宝鼎、罗汉、天竺、降龙、宝盖诸峰五指擎天，确形似非常，为大众接受。

　　《游五子山赋》前序是迄今发现的第一篇五指石游记

　　《游五子山赋》的序603字，是目前所知的亲历者介绍粤东名胜五指石的第一篇精妙游记。作者首先把五子山与罗浮、黎母并列为岭南三山，然后介绍其受五子山开山祖师如愚和尚邀请，与胡知县徐秀才等借修方志名义，“省方之驾”而山游中所见和独特感受。

　　《游五子山赋》798字，对突兀险峻幽深神秘的五子山及其所思所想极尽描述铺陈。选取下平四豪（羽）、上平四支（徵）、五微（徵）、一东（宫）、入声八药（角）、入声九屑（角）、去声七遇（羽）、上声二十二养（商）、入声十三职（角）、上声十三阮（商）、上声四纸（徵）、平声一先（徵）等声韵音律，对仗自然，诵之抑扬顿挫，全篇始于虔诚，攀登中奋发、超越，登峰复归于平和。特别是独自先行冒险登上主峰并打坐两个小时，非亲历有道者无能共鸣，“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”。不羡慕神仙佛道，55岁了，仍愿以出世之心入世，交清士之侣、为民办事，其志非凡，“肇五子而暂结吾之清缘”。可惜明朝很快灭亡，不得不出家以明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