悠悠武江,怀抱湘楚大地的灵韵,一路南润。进入岭南大地后,辄被沿途秀壮景致所迷醉,顿时豪情怒放,如酣醉的怀素,在紫气腾腾的坪石大地挥洒自如,留下了一条畅快淋漓,洋溢诗意的曲线,水牛湾(广域的水牛湾北起辽水汇入武江点,南终于泷头庙,长达20千米,因轮廓酷似巨大水牛角得名)是精华所在。

图为水牛湾(广域)示意图。
时逾秋分,空明地净,万里透碧,景色成熟,兴趣盎然,偕故交文兵、深根及刚结识的坪石文人昆亮兄,踏上了久仰的水牛湾之旅。
逼近午后2点,阳光充足,水落石出的丰田坝码头被清柔的江面映衬得格外怡人,金黄的岸树将影子悄然浸泡在鳞光泓泓的绿绒绒江面,如对我们举办简洁的欢送仪式。身穿背印有显赫“嘉宝莉”广告服的艄公呼我们登舟,他那长期被江风吹得闪烁古铜色的硬朗身板,释放出“浪里白跳”的气质,如铁塔稳镇船头,神采飞扬地朝天翻卷的帽沿,是一副标准的水牛湾牛仔形象,嘴角充满自信地叼一根牙签,仿佛在给江面下战书。艄公用竹竿校准航向后,娴熟地把套在马达上的绳子往身边一拉,同时也拉开了我们同舟共游的序幕。那屹立船端的东西即刻喷出一股浓烈的乌烟,同步发出“哒……哒……哒”的轰鸣,似向我们吹响出发的号角。我们头顶如洗的碧空,沐浴柔软的江风,飘飘欲仙,与和蔼可亲的江水进行友好的对话,心情如含苞待放的梅花,比当年开启发现新大陆之旅的哥伦布船队的心情还激动。
清波鲜草白鸟,江景这段独好
船沿泛起欢快的泡沬,如镶嵌着动态的珍珠项链,发出银铃般悦耳的乐声,亲切伴我们向前。起初,轻盈的小舟滑过稳如镜面的水面,不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投怀送抱,偶尔船底与河床零距离接触,发出令人心痛的摩擦声,迫使艄公几回下水艰难地拖舟。铺满江面的绿色水草,经过清波这位天然美容师的长期精心疏理,如少女的秀发,顺水飘荡,暗涌湿润的芳香;又似偃卧的瀑布,流光溢彩,淋漓尽致绽放生命的美丽。泛黄的卵石是湾岸的金色绶带,仿佛给江水长足精神;不时可见由稠密的芦苇簇拥的山丘,绒球似的面貌,摇晃着令人陶醉的翠色;或如刚编成的波斯地毡一样柔软,那随风晃动的集体舞,“沙沙”响动的大合唱,阵阵袭来的醇香,把枯燥的两岸点缀得神采奕奕,诗意盎然。江波井然有序地向前推进,仿佛在尽情弹奏一曲永无休止符的乐章。起伏和缓的江面,随风摇晃的芦苇,蜿蜒的沿江林,如搁浅老舟的乱石堆,叠加成多重曲线图轴,在净碧的天宇衬托下,动与静结合,软与硬的渗透,高与低的吻合,散发出一股纯天然的和谐魅力,显得更妩媚迷人。
多情的白鹇时而亲吻波峰,激起精美的涡纹是特殊的文字,时而把身体竖成“V”形,从容不迫地从光滑的水面铲去,把江面变成生机勃勃的舞池;这些天生的乐观派,时而集降绿盈盈的芦苇,如梨花开放,纵情歌唱,使乏味的水草顿成乐园;时而如一朵白云冲青天,如突然炸开的烟花,天空变成绚丽的世界。这些精神饱满的白色天使,将翱翔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,把生命演绎得最精彩,是江景的点睛之笔。透明的江底,鱼群如幽灵般来往穿梭,粒粒可数的卵石闪烁着夜明珠的光彩。万物均以独特的方式享受天伦之乐:一浪一乾坤,一石一故事,一草一世界,一鸟一精灵。任何生命都有唯一性,有独自的优势,有一方属于自己的生存天堂。
靠水食水凭天优,码头经济亦精彩
对坪石山水几乎了如指掌的昆亮兄,恰如闲庭胜步的轻舟靠岸,说上面有通古碑可观。我们在仅存的一堵古亭墙找到一通民国八年(公元1919年)立的《捐建谩言亭》。谩言亭是塘口村上渡码头的附属建筑物。据《塘口村上渡码头谩言亭》记载:“民国时期,上渡码头与北岸张家湾码头过客行人甚密,南岸附近村庄及湖南栗源堡一带村庄民众多在此处过渡前往坪石街。”深笃“靠江食江”道理的坪石人,水运是当地传统的营生方式,码头经济做得极出色。昆亮兄如数家珍地说:坪石码头林立,主要有:三星坪码头、新村码头、塘口上渡码头、塘口码头(2座)、张家湾码头、罗家码头、田新码头、罗家坪码头、白沙码头、何家大码头、朱家码头、王家码头、王家大码头 下渡码头、楚南会馆大码头、渡船头码头、福德祠码头、回龙庙码头、永和祥码头、禄官码头、三界庙码头、大码头、将军庙码头、李家码头、刘家船厂码头、土地楼码头、接龙桥码头、新街码头、高码头、拱桥脚码头、南岸码头、泥鳅码头、镇江祠码头、杨枊铺码头、金鸡码头、广铺码头、管埠码头等,鼎盛时有48家船厂,每天2000多艘商船,来往穿梭,密如云集,泊船达600-700艘,形如中世纪的威尼斯港。

图为水牛湾(广域)主要码头。
轻舟继续顺流在妩媚多姿的江面,细腻的江波在吟颂不朽的故事,美如锦绣的画面令人爽心悦目:横靠岸边的独舟,是一幅精致的静态美图;搓衣女反复和谐的动作,是劳动美的生动体现;一位捡螺者,铲形的头颅倾向江面,颈吊一根绳索,绳未系一只从内往外翻的袋,袋内填着一半劳动成果——河螺;半湿的身子歪向江面,鬼鬼祟祟地站在没膝盖的水中,心无旁骛,目视江底,双手微靠贴近水面,一旦发现目标,辄果断将身子下沉,目光与目标几乎垂直,双眉微锁,唇角挂纹,表情凝重,动作老道,左手握稳被螺填充得球状的网袋,右手如鹰爪一样直探江底,抓起一把乌黑油亮的螺,欣然将猎物塞入袋内,皱纹密布的脸顿时洋溢成功的喜悦。一位垂钓者,石雕似伫立江畔,右手执略显弧形的杆,左手靠肩,浮挎斜囊,眉宇暗晦,脸如木鸡,呆视前方,漫无目标,无心恋钓。此君或许不是在钓鱼,而是在钓多余的光阴!

图为同食武江水。
烽火年代研学忙,中大精神两岸光
豪情昂扬的昆亮兄边指点两岸,边向我们讲述中山大学与坪石的姻缘关系。1940年6月,由于形势恶化,国立中山大学迁到被人称为“小广州”的坪石,其总部、研究院、先修班、学生贷金、审查委员会、岭南大学、广州大学、粤秀中学、培正中学等校本部设在老坪石街,文学院设在铁岭,理学院设在塘口,工学院设在三星坪、新村,法学院设在武阳司、车田坝,中大附中设在水牛湾。约建于民国三十年(公元1941年)的塘口国立中山大学天文台,学生常在江面游泳。环境优雅的水牛湾,在民族危难时期,给学者们提供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,形成了求真务实,敢于创新,寓学于娱,个性鲜明的水牛湾精神。
(未完待续……)
作者简介:
黄玉美,韶关人,韶关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作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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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任编辑:何洛曦